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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江高山鱼稻——犁声有韵糯香远

  •  生活在都柳江流域下游河段的三江侗民,他们的耕作文明以植糯为主,在千百年的发展中,鱼稻共生的耕作方式与尚糯习俗构成的三江侗族糯文化,也是南方糯稻文化的代表之一。从古耕文明到食糯传统,从糯稻种植到侗民对糯的崇拜,糯已经融入了三江侗民的日常饮食、民风民俗与地方传统中,也融入了三江侗族的血脉之中,成为地方精神与文化的依托。 




     

    食糯之源


    都柳江,珠江水系西江干流黔江段支流柳江的上源河段,发源于贵州省独山县,流经三都县、榕江县、从江县,进入广西三江县寻江(古宜河)口,最后汇入柳江干流融江段。都柳江流域深山环绕,林木广布,是古时远离战火的地方,因此也成为历朝历代少数民族迁徙的目的地,经过几代人的迁徙之后,苗侗成为这一带主要的少数民族。位于都柳江流域下游河段的三江侗族自治县,是广西侗族的主要聚居地,千百年来,侗族人民在这里繁衍生息,安居乐业。这里山峦延绵,沟壑纵横,且位于亚热带岭南湿润气候区,光热充足,雨水充沛,常年云雾缭绕,是种植糯稻的绝佳之地。种糯、食糯是这里的传统。



    侗人尚糯,具有久远的历史。虽然食糯的起源现在已经无法追溯,但是在现有的文献记载中,可以肯定的是,糯稻比籼稻和粳稻的出现都要早很多。现代学者经考证之后,认为甲骨文中的最早的名称。《礼记·月令》中有秫稻必齐之言。在《诗经》和《说文》中,分别被写作。《诗经··周颂·丰年》云:丰年多黍,多稬。宋人丁度的《集韵》里写道:稌,同都切,音徒,稬稻也。由此得出,的同义字。现在人们所说的字,出现在晋代文学家吕忱的《字林》里:糯,黏稻也。由此种种可见,糯稻的种植与食用具有非常久远的历史,人类在有文字记载之初,就已经开始食糯。

     

    远古时期,侗家人只会种糯,一季糯禾一代人是流传在侗族人中的说法。对于三江侗民来说,水稻生产时间的交替,表示了民族的世代关系。其实,从这类流传在三江侗民中的俚语,我们还可窥见侗民对于糯与糯文化的传承,他们食糯尚糯,将由此形成的民族文化在代际关系中不断传承着,将民族的生命与糯联系在一起,化入生活的方方面面。或许,从他们意识到自己食糯开始,糯的流传,就已发生。

     

    或许我们可以说,食糯是侗族在早期的自然选择中下意识的行为,也可以说,是民族神秘特性的自发选择,但是,若是论起三江侗族食糯的溯源以及糯稻传承之千年不息,还是离不开糯米本身的食物属性。

     

    糯稻原本只是一种沼泽类植物,在后来的采摘与食用中,侗民发现,与一般的稻米相比,糯米更具有膨胀性,尤其是生糯米经水泡过之后再蒸成熟米,木甑中的米饭会比一般稻米做成的米饭高出几分,米饭的膨胀率远远超过一般的粳米,同量的米做出来的米饭,糯米能满足更多人的食欲,在三江,人们还有一小把糯米,蒸成一大甑的说法。因此,在远古食物匮乏的时代,糯米,也就成为了早期侗人选择的稻种。三江一带的侗族人,是骆越民族的后裔,他们经过世代迁居之后才定居于此,同时,也将食糯的传统带到了这个更加适合种糯的地方。

     

    三江侗族自治县位于湘、桂、黔三省交界地带,也是云贵高原、湖南丘陵与广西丘陵交汇的狭长地带,集合丘陵、高山、中山、低山、盆地、谷地等多种地貌类型,三江侗民的生活环境深受地理地貌的影响。一直以来,侗民的农业生产都是在高山低地之间来回往返,耗时巨大,漫长的路程极大地消耗了人们的体力,极易产生饥饿感的同时也影响了日常的农业活动。为了农业生产的高效需求,人们只能早出晚归,而为了适应这样的农业生产节奏,需要一种耐饥时间长,短时间内不易消化并能为人体提供更多能量的粮食,糯稻,便成了不二选择。这也是千百年来,三江侗民食糯不更的起源之一。

     

    糯米除了因耐饥时间长而深受深山侗民喜爱之外,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糯米饭即便在温度冷却之后,食用起来依旧口感极佳,柔软可口,不像一般的粳米,煮熟冷却之后便会僵硬成团。对于常年生活在深山中的侗民来说,糯米饭正适应了农人的生活节奏,不论是对外出务农的人而言,还是于在家等待的孩童来说,晨时的一甑糯米饭,可以作为一整天的粮食,将可口性与方便性集为一体。

     

    于侗家人而言,糯米饭也是一种零食,煮熟之后,不论冷热,随时都可以食用,所以,在三江侗县,行走在乡间田野或者村镇上,或许还能见到老人、小孩将糯米饭捏成团当成零食食用的场景。

     

    在农业生产水平提高,稻米品种类型更加丰富的今天,糯米,依旧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侗人喜食糯米的传统从未中断过,而这,还与这里的指食传统息息相关。

     

    所谓指食,是指在饭菜煮熟之后盛放在碗中,而后将糯米饭捏成团食用的饮食方式,这样的饮食方式,深受原始社会生活形态的影响。据史料记载,在清朝以前,整个侗族地区,仍旧以指代筷,在一些零星的清史古籍中仍旧有食尚糯,无碗箸的记载。三江侗民生活在都柳江流域的大山中,与外界进行文化交流的时间与别的相对开放的地区相比,晚了许多,于他们而言,指食是一种正常的饮食方式。正是这样的饮食传统和生活方式,在无形之中,将三江侗民食糯的传统传承了下来。


     

    糯食传承



    糯米,首先是作为一种粮食渗入了侗民的生活,随着对糯的认识深化,侗民也渐渐发现了糯的诸多价值。除了作为主食之外,糯米还可以制成各种各样的食品,于侗家人而言,糯米似乎是万能的,为粮为酒为药皆可。

     

    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有言:造酒糯米也,其性温,故可为酒,酒为阳,故多热。以糯米为原料酿制成酒,不仅在三江,在我国也有较为悠久的历史。上古时期的 《诗经》就有言: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其中的,指的便是糯稻,可见,早就在上古时期,人们就已经开始用糯米酿酒了。如今,在三江境内,以糯米酿酒已经很普遍,三江侗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他们往往取用山中的泉水与精选的糯米作为酿酒的原料,如此酿造出来的酒,味道醇厚,酒性温和,还具有活血养颜、强筋壮骨的功效,适量饮用还能增强免疫和延年益寿。

     

    以糯米制成的阴米是三江油茶的主要原料。每年岁时节日,侗民们还会用糯米制成炒米、米花糖、糖果等食品。

     

    《本草纲目》记载:糯米性甘温,酿酒则热,熬汤尤甚,故脾肺虚寒者宜之。糯米味甘、性温,具有养胃健脾,润燥清肺,清热明目,补中益气,固表止汗,补血滋阴,妊娠安胎等作用。适量食用糯米,对于人体保健具有极大的作用。在三江侗族,生活着许多长寿老人,而他们长寿的秘诀,与其世代食用自己耕种的糯米是分不开的。

     

    不仅糯米具有广泛的用途,对侗民来说,糯浑身上下都是宝:其谷糠是上好的牲畜饲料;稻草切碎之后与泥浆搅拌在一起可以作为建筑房屋的材料,三江历史比较久远的民房中,还有以这样的材料建成的房屋;稻草根可以作为下一季农田的肥料;韧性极佳的稻草干可以用于编织绳索,其用途之广泛,不胜枚举。行走在三江,也不难发现在某些地区还有以稻草做成的草标,经过精心布置之后,成为独特的人文景观,赏心悦目,颇有趣味。

     

    张爱玲曾说,每座城市都有每座城市的味道。这种城市的味道,似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行走在三江的青山绿水中,行走在每一道阡陌中,恍惚如梦之间,却又发觉,三江的味道是那么真实,似乎伸手可触。那些流淌在舌尖与记忆中的色香味,平易近人,令人沉醉,是源于一阵阵古老土地里的糯香。如果说,什么最能代表三江的味道,那大概非糯食不可了,那是古老民族执着坚守的情怀,也是古耕文明的千年传承。

     


    千年犁音


    侗人尚糯,与他们的耕作文明息息相关。侗人种糯具有久远的历史,古老的耕作文明,大概可以追溯到一万多年前的象耕鸟耘




    那时候, 人类仍旧生活在还没有发明耒耜、石犁等耕作工具的时代,自然农业的耕作纯粹依靠象群、牛群、麋群把沼泽地捣成烂泥,而后在烂泥地中栽种野生稻,靠往来于稻田中的鸟类吃掉害虫和杂草,从而种养水稻,这便是古籍所载的象耕鸟耘。在人类的发展史上,象耕鸟耘可以说是人类从采集渔猎时代进入农耕时代的起点,这种不耕而获其利的水稻种植方式,发展到后来,便成为了侗人古耕的雏形。

     

    这样的耕作方式,被认为是侗族耕作史中最接近原始的地方,对此,许多学者不断挖掘其内涵。汉代学者王充把它当成是远古时期人们对天地之情,鸟兽之行的利用,即他认为这是人们借用天地,模仿鸟兽的行为而产生的技术,是鸟自食草,土沃草尽,若耕田状,壤靡泥易,人随种之的一种水稻栽培方式。同样的,唐代农学家陆龟蒙也有耘者去莠,举手务疾而畏晚,鸟之啄食,务疾而畏夺,法其疾畏,故曰鸟耘的说法,他认为这样原始的耕作方式是人们从鸟类啄食务疾而畏夺的行为中学来的,所以叫鸟耘。元代农学家王祯认为,农人以手耘田,无异鸟足之爬抉,岂非鸟耘者也,他认为,这样的耕作方式,与鸟兽爬行的行为相似,因此,又有耘爪,耘田器也”“犹鸟之用爪也的说法。经过对侗族历史的研究,许多农学家和学者认为,侗人古耕从一开始便是侗族先民对天地之情,鸟兽之行的利用,他们通过学习与模仿鸟兽之行,发明了耒耜等耕田工具,从而进入以耒耜等农具耕种的时代,划开了农耕时代与采集时代的界限,迈出了人类文明史上至关重要的一个脚步。

     

    虽然业界仍有争论,但侗人古耕确然是与象耕鸟耘息息相关的,它不仅是侗族耕作历史的起源,在象耕鸟耘的时代,人与天地和谐相处,人对鸟兽下意识的模仿行为,都对侗家人鱼稻共生的稻作方式和道法自然的耕种文化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也是后来侗族稻作文化中崇尚天地与人和谐相处的观念的起源。

     

    千万年来,侗族人民的稻作农耕中,一直保留着古老耕作文明的精髓。虽然经过世世代代的民族变迁,侗民的生活环境也多次发生改变,但是,无论他们迁徙到了何处,祖先留下的智慧却从未被丢弃过。时代发展至今,象耕鸟耘已经成为古朴民俗的代称,然而,由此产生的耕作文化,却依旧在新的时期以另一种更为独特的方式存在于侗民的生活中。这也是今日黔东南地区侗族稻、鱼、鸭自然有机循环共生系统和三江高山鱼稻的原始形态。

     


    鱼稻传奇


    鱼、鸭、稻共生系统是侗家在世代的农耕活动中总结出来的智慧,可谓是农耕文化的精髓之一。三江糯稻的种植,也沿袭着这种古老的侗家农耕传统,但是,因受地域差异的影响,三江糯稻的种植,更具地方特色,但总体上来说,遵循的还是鱼稻共生的方式,人称高山鱼稻



    所谓高山鱼稻指的是在三江侗族自治县,侗家人在高山上开荒辟土,引水种田,并在稻田中养鱼,形成一种在高山上鱼稻共生的水稻种植系统。这种独特的水稻种植方式,不仅铸就了一片高山鱼稻里的田园风光和桃源之景,还成为三江侗寨独特的人文景观,同时,也形成了三江境内独特的小生态系统,是三江糯稻与其他地方水稻相比具有明显优势的主要原因。除此之外,高山鱼稻也构成了三江地区的生态平衡,于微妙之中,建立起深山侗民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文化内涵。

     

    在三江,每年春季之时,侗民们在稻田里播种秧苗,在秧苗长高之后便开始在稻田中养鱼,稻鱼以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作为自己的食物,而稻鱼的排泄物就成为了供养稻谷生长的有机肥。如此一来,鱼养稻、稻养鱼,鱼稻共生,一片农田就形成了一个有机循环系统。除此之外,因为糯稻原本是一种沼泽植物,具有高杆,蓄水深的特点,能使水的溶氧量增加,使泥土表层的有机质得到有效分解,稻鱼的游动又能翻动泥土表层,增加水层的溶氧量,随着水的下渗,对土壤也同样起到增氧的作用,由此促进了水稻根系之发达、米粒之饱满。再加上三江优良的气候环境、深厚肥沃的红壤以及富含矿物质的山泉水的滋养,高山鱼稻稻米可谓口感松软,味道原始,令人百食不厌,是大米中的珍品。

     

    农业学家认为,高山鱼稻是一种天然绿色的种植方式。除了鱼稻共生,有机循环之外,在三江,侗民在种植糯稻的整个过程中,从不施用化学肥料。在水稻种植之初,他们仅仅以山上的木叶青作为底料,在水稻种植下去之后,以稻鱼的排泄物作为支撑水稻生长的肥料。这样,不仅维持了地方水土和耕地的绿色环保,也使糯稻在种植成谷之后,口感更佳,营养更丰富,稻米中的蛋白质和维生素没有被化学肥料污染和破坏,因此每年秋收的时候,可谓是鱼鲜稻香。

     

    由于糯稻栽种需水量大,鱼的养殖,也离不开水,鱼稻共生的系统使高山上的每一片稻田,都成为一个小型的蓄水池,连片稻田中蒸发的水分加上地区的降雨,不仅孕育着三江一带植被的生长,还具有调节气候、调节水流量以及补充地下水、河溪水的作用。除此之外,三江高山鱼稻种植以高山上连片的梯田为主,梯田将来自深山的雨水溪流汇聚于谷地的河流之中,再借以侗民在开辟梯田时的引水智慧,缓解了在缺水季可能导致的江河干涸的困境,也缓解了在多雨季节因为水量过大而造成的山体破坏难题,在维持地区的水土平衡方面,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鱼稻共生耕作方式作为一种古老传承,对气候、生态与环境的调节和保护作用都充分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互动与互惠,20116月,稻、鱼、鸭共生系统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为全球重要的农业文化遗产。

     

    高山鱼稻缔造的传奇,不仅将侗民古老的耕作技术传承了下来,同时,也创造了一派高山梯田的无限风光。它可以说是一种传统的技术,也可以说是一种珍贵而无可替代的文化,抑或是一种对健康饮食的特殊追求。时代在渐渐发展,当越来越多的侗民走出三江,离开土地,三江糯稻的种植,也渐渐陷入了困境,土地里犁音渐息,高山鱼稻传奇的延续,逐渐成为侗寨老人心上最深的惦念。

     


    糯的礼俗


    侗家人用糯禾来隐喻自己,也用糯禾来思考宇宙,作为民族世代的主要粮食,糯在侗族的精神文化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可以说,侗家人的许多文化,是借由糯而衍生发展的。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简单的的形象,侗家人把转换为一种社会角色,带入人类生活的仪式之中,侗人也将糯与神的形象联系起来,表达了对糯的崇拜与敬畏之意。

     

    侗家人认为,糯米之所以有口感好和香味独特的品性,是源于神的赐予。在侗民中,也始终流传着诸多关于糯稻来源的传说,有天外飞来的说法,有自然生长的讲述,有天神授予和死体化生的神话传说,也有民族英雄取来的民间传奇故事,但不论是哪一种故事类型和说法,都充分体现了侗民对糯稻的神化,使之带上了诸多引人遐想的神秘性质。基于此,侗民同样认为糯稻在生长的过程中,具备了某种神秘特性。从糯稻的种植开始至稻谷收成的过程中,侗民会在某一个相对应的时间里,举行某种仪式对糯稻进行膜拜,期望借助神秘的力量来求得风调雨顺,促进水稻的生长并祈祷丰收。

     

    新米节是流传在侗民中的一项农业仪式活动,是每年早稻成熟的时候举行的尝新仪式,其目的是祈求糯禾在成熟至稻谷归仓的这段时间内,不要发生不可预料的自然灾害从而影响稻米的收成。在侗家,新米节那一日,侗民们要到田间摘取将要抽穗的禾苞,而后去壳成米,再掺入往年的旧米煮成干饭,与鸭、鱼等祭祀品摆放在一起进行祭祀,再全家一起共餐。在新米节上,糯米既是献给人的,也是献给神的,侗民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年年有新米,岁岁有丰收的祈愿,借由人与共食的方式,糯成为侗族与天地沟通的媒介。

     

    在旧时,新米节的时候,侗寨中的富贵人家会杀猪宰羊,而后将猪肉等食物分给村寨中的老人和小孩,他们认为,这样赠送礼物的方式,不仅在财富上帮助了别人,同时也是一种神圣的献礼。由此不难发现,在当地文化的认知中,这类以糯米为媒介的活动,实质上是侗民们用来扩大和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与声望的形式,但在千年的发展中,却以颇具民族特色的形式表达了出来。在三江侗寨,新米节经过代代发展后,已经不仅仅是一项祭祀酬神的活动,时至今日,它已是一项侗家人集体欢聚的传统,但是,新米节产生之初,无疑充分体现了侗民对于糯的天然崇拜。

     

    对糯的崇拜与神化,还体现在侗家人认为糯米应当作为的专用食物,因此,糯米成为了祭祀时不可缺少的祭祀品之一。在侗乡的各类民族节日或者常规的传统节日中,用糯米制成的糯米糍粑要经过祭祖之后方能食用。在三江侗族的祭牛节上,侗民会做五色糯米饭或糯米粑粑来祭祀牛神。




    侗家人对糯的敬畏与崇拜,还体现在他们将糯融入了日常的交往仪式中,糯,成为侗家人生命礼仪、岁时礼仪、过关礼仪的代表物,也成为民族文化的语言符号之一。

     

    旧时,侗民们以在门前挂稻的形式来表示婴孩的出生,稻杆成为昭示生命到来的符号;在侗族的婚礼上,糯米成为不可或缺的彩礼;丧礼中,侗民在棺木中放一把糯禾,用以表达事死如事生的伦理道德观念。诸如此类的仪式,也是侗民对糯稻崇拜与信仰最原始的形态。糯稻作为岁时礼仪的符号,主要表现在侗家人在春节、春社、清明节等节日中利用糯稻表现的农业活动。侗族人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他们的历史文化无法通过书面的形式流传下来,却借由这样颇具仪式感的节日习俗,口耳相传,代代传承。糯稻成为了展现侗民世界观的媒介。除此之外,诸如乔迁、改官、安屋、添粮等过关礼仪也少不了糯米这个角色,糯米成为具有趋利辟害作用的物象,成为侗家人恢复与调整秩序的精神寄托。

     

    经过千百年的发展,糯与三江侗民的精神文化早已融合在一起,它们渗入了三江侗民的生活生产、社会交往和民族血脉之中,从糯食衍生出来的糯文化,成为三江侗族有别于其他民族的显著标志,也成为他们本民族重要的象征符号。那饭桌上的一碗碗米饭,悬挂在架子上的一把把糯禾,高山上翻滚的稻浪,土地里传来的犁音,空气中里飘散的糯香,传统节日里神秘的欢庆……一切与糯相关的,都是侗人们对于民族记忆的诉说。